老王是一名资深软件开发工程师,同时也是一个资深的烟民。
老王的烟龄几乎与他的工龄等长,他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烟渍随着他的代码量的增多而越积越深,看起来像是指间刚刚爆出来的一块老茧。
上大学那会儿,宿舍里有个室友抽烟,他给那时年轻稚嫩的老王递烟,老王不接,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。
老王知道许多人抽烟,有的是为了排遣压力,有的是出于交际和应酬。老王的室友既没有压力,也不用和谁应酬,他想不明白室友抽烟的缘由。
后来老王毕业参加工作了,指导老王工作的工程师也抽烟,老王见他写一会儿代码便要出去片刻,回来后满嘴的烟味儿。老王明白他刚刚是去楼梯口抽了支烟。
带老王的师傅与老王熟络之后,几次去楼梯间的时候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叫老王一起,老王摇摇头谢绝了师傅的好意。
入职半年,项目繁忙,为了赶进度、为了学习更多的技术知识,老王天天加班,老王陡地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。
某个加班的夜晚,老王看到师傅空空如也的工位心知他是去抽烟了,被焦虑和压力困扰着的老王暂停下手中的代码和bug,主动去了楼梯间。老王似乎是被焦虑和压力绑架押送到了师傅的面前。
师傅看到老王什么也没说,转而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,与打火机一并递给了老王。老王颤颤巍巍地接了过来,从没有抽过烟的老王从纸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,学着别人的样子放进嘴里猛力地吸。
初次吸烟不得要领的老王被香烟的辛烈呛得咳嗽,一旁的师傅看着他笑,说:“慢慢来,多吸几根就会了。”
老王看着师傅悠闲而自如地吸着烟,嘴巴嘬一口再拿出来,旋即便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,他的动作如同他的代码一般优雅。师傅的表情是畅快的。
第二天老王上班时,双肩包里便多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。工作的间隙,他主动暗示师傅去楼梯间。
几次下来,老王抽烟上了道,他向师傅学会了如何吸烟时用鼻孔呼气再依靠嘴巴吐出来。师傅最后不仅教会了老王怎样写出优雅的代码,也教会了他怎样吐出一团完美的白色烟雾。
老王逐渐地掌握了要领,因为他做这件事时的表情和师傅一样的畅快。当初没弄明白的问题也变得豁然开朗了,香烟是个好东西,难怪几年前的室友对它如此着迷。
室友那时一个人躲到阳台吸烟,老王想起来,他的背影难免有些寂寞。如今老王吸烟的场景却是有些热闹,楼梯间除了老王师徒,有时还会碰上同部门甚至其他部门的同事,因为香烟的缘故,本来互不相识的彼此也会立马变得熟悉起来,他们毫不吝惜地与彼此分享着自己的“火”,甚至是烟。
经历了几次跳槽,老王与领他上道的师傅早已不在一处供职,与老王一同吸烟的“烟友”就像自己口袋里的烟一样,一直在变。从“黄鹤楼”到“芙蓉王”,还有“玉溪”和“利群”,老王都抽过。眼下正流行“煊赫门”和“苏烟”,一种仿女士香烟,细长细长的烟身,装在扁平的、湖蓝色包装盒里,老王和同事们现在抽的最多的就是它。
有些东西会变,有些则不然。
即使送入唇齿之间的香烟品类在变迁,可香烟本身所带给老王的感受却一直没有改变过。它始终不遗余力地舒缓着老王那时时绷紧的神经,体贴而周到地抚慰着老王男子汉外表下那一颗焦虑而躁动的心。
写代码写得累了,改bug改得烦了,被领导训得慌了……躲到偏僻的角落来一根,立马觉出了舒畅,尼古丁的作用从未消退过。
吸烟有害健康。老王每次拿出烟盒便会看到这几个醒目的大字,他深知它们的童叟无欺,可他还是同无数吸烟的人所做的那样,选择自动忽略了它们。
生活,总是需要点什么来调节一下。
来支烟吧。烦恼随着虚无缥缈的烟雾一同烟消云散。
夜渐渐地深了,老王抽完最后一支烟,香烟残余在体内的力量支撑着他回到电脑前继续奋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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